艾戈伊醒了。

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，试图找出是什么声音惊扰了她的睡眠。但不管是什么，它都已经过去了了，甚至连回声都没留下。她慢慢地坐了起来，兽皮毯子滑过。她现在的情人们低声说着，但没有动一下。她听到的一切都逃过了他们同样敏锐的感官。她尽量悄悄地从他们中间爬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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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她年纪大了，但当她情绪激动时，她仍然可以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移动。

她站了一会儿，听着。寻找唤醒她的声音的蛛丝马迹。但是什么也没有。只有夜晚宫殿的低语声。

现在睡意已经无影无踪。她迅速穿上破旧的衣服，从床边的架子上拿起刀子。她还可以拿其他武器，但这把刀一直是她的最爱。当她走进寒冷的走廊时，她能听到高处的尖叫声和远处野兽的鼓声。动物们都很机动。这些天他们总是焦躁不安。

恩公肯定有所图谋。这点显而易见。

然而后，他总是在工作。她蹑手蹑脚地走过破落的走廊。透过城墙上巨大的裂隙。她可以看到她和她的族群决定称之为家的城市废墟。

在那片疆域边缘的某处，是恩公的设施。她几乎有十年没去看望他们了。从分裂那天起就没有了。她本能地把手放到刀上，停了下来，看着她的王国，尽管它很粗糙。即使是现在，愧疚感仍在恶化着。背叛恩公，否认他，对她的同类来说是一种诅咒。他们不是被迫不服从的。然而，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呢？他给他们留下了什么选择？离开她吗？

她转过身去。这场分裂是血腥的。并不是所有的猎群都离开了恩公。那些幸存下来的孩子们都是在大桶里出生的，而不是从战乱世界中捡来的弃婴。几百年，她自己就是后者中的一员。还有她的兄弟姐妹。恩公找到了他们，给了他们一个家——一个目标。

一个她已经放弃的目标。那些留下的人就算这么说的。但这是个谎言，她的目的一如既往。恩公灌输给她的目标。她将成为她种族的母亲。她要带领他们走出他的阴影，自力更生。

当然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。开始走上这条路后，她发现走起来比她想象的要难。或者她只是开始得太晚了。也许他们没有未来，除了在他们的创造者狂热的想象中。这个念头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，每天都是这样。控制一切是那么容易。这是她注定要做的。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，她发现自己...迷失了。她已经老迈，浑身酸疼。然而她坚持着，无法放弃。另一个恩公的礼物。

她心不在焉地游荡者，穿过宫殿的走廊，仿佛她是自己家里的鬼魂。她能听到哨兵互相提醒她的声音，以及她脚下发电机的微弱轰鸣声。这座宫殿还不是一座堡垒，但将来可能会成为一座堡垒。或许他们会离开，去寻找一个更好客的世界。远离恩公，远离恶魔和灵族的阴谋。这种想法并没有使她感到安慰。

她发现自己来到了正殿。她的正殿。野蛮的王座用废铁混着骨头制作而成。她没有要求这个。但他的追随者不顾一切地位她做了这件事。她觉得有些尴尬，不知道当变种人向恩公鞠躬或者歌颂他的荣耀时，恩公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。

艾戈伊在宝座前停了下来，看了看堆在底座上的头骨。她的兄弟姐妹。她的竞争对手，他们的的物资现在就是她的了。强者统治，弱者才能生存。这就是恩公教她的。这就是他教给他们所有人的——或者说试图教给他们的。

她双手交叠，向死者鞠躬。虽然她杀了它们，吃了它们的肉，但他们仍然是她的同伴。他们一起打猎，一起杀戮。他们的名字被刻在了她的宝座上，就像是她自己的名字一样。当有合适的人来代替她。

这也是她从恩人那里学到的教训。

“孩子们以身作则”

艾戈伊转过身来，她的刀从她的手指飞向说话的人。它嗖地一声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，钻进了一根破裂的柱子里。说话者研究了一会儿，然后转向艾戈伊。

“如果我还是个凡人，那我可能早就死了。”

话从闯入者嘴里说出来的时候，艾戈伊已经动了起来。她的头发已经白了，骨头疼痛着，但她的行动仍然像豹子一样优雅。手指像爪子一样钩住，她跳了起来。

闯入者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，使她止步不前。“你知道，你永远不会成功的。在这一刻的一百次重复中，有时候更早，有时候会更晚。你都永远不会成功。但你一次也没迟疑,好奇过。”

艾戈伊用爪子抓着抓住她的人的前臂，发出一声窒息的咆哮。她被迫后退，双脚悬在地板上。这个不速之客并不比她高，但却像是野兽一样长着犄角和蹄子。她穿着一件宽松的丝质长袍，四肢呈蜜奶色，她的脸既熟悉又陌生

“一次也没犹豫。”那不速之客轻轻地接着说。“你从来也没有一次不听从你的直觉。他让你这样做是出于实用主义，还是恐惧？”她那金灯似的眼睛一直盯着艾戈伊的脸，让她沉醉其中。“少女,母亲,老太婆，”她低声哼着。“开始和结束并列。”

“放了我。”艾戈伊吼道。她瞄准抓住她的人的躯干踢了一脚。它就像是一块裹着薄纱的石头。闯入者笑了笑，让她倒在地上。

“你只要说一声就行了，妹妹。”

艾戈伊爬了起来。她揉了揉喉咙，凝视着眼前的人。“你是谁？”

她歪了歪长角的脑袋。“你不认识我吗？姐姐？我们经常一起散步，虽然从那以后我的身体有些变化了。”

“我......”艾戈伊犹豫了一下，嘴上挂着否定的意思。“美露辛？”

美露辛。恩人的首嗣，也是最受宠爱的孩子。因他自己的遗传物质制成，被黑暗之神偷走。这是一个所有腺体猎手都知道的故事，并告诉他们的孩子，以教导他们神的两面三刀。

美露辛的微笑既温柔又贪婪。“是的，你确实认识我。我也了解你，亲爱的妹妹。我们终于到达了这一刻”她环顾四周。“有时候，我觉得这一刻好像在我身上拖了一千年，现在它终于开始磨损。”

“我的梦.....”艾戈伊开始说。这些年来，她做了很多梦，其中很多都很难回忆起来。但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引人注目。她停了下来。“你为什么在这儿。”

“我告诉过你。我们已经到了这个时刻。那一刻，一切都分崩离析，飞走了。”美露辛跳上台子，绕着宝座旋转。爪子划过它。“核心已经无法支撑了。他教过那个吗？”

“是”

美露莘皱起了眉头。“是的，他教会了我很多。太多了。教会我看穿他半真半假的温和谎言。我了解他，就像是你现在了解他一样。你看清了他是谁....也看清了他不是谁。”

“我仍然为他服务。”

“不，但你想要。就像是我一样。你知道什么是对他最好的，虽然他不知道。这是他子嗣的诅咒。无论是血汗铸就的孩子还是什么，所有的孩子都能看到父母的脆弱。那么，该由他们来决定如何进行。”

艾戈伊走到柱子前，拔出她的刀。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哨兵没有一个对声音做出反应。

“他们只看到我希望他们看到的东西。”美露辛说。艾戈伊转过身来，美露莘正坐在她的宝座上。

“起来，”艾戈伊说。“那不是你该坐的。”

“哦，但它是，或者将是。”美露莘向后靠了靠。“当一切都说完后，当一切都做完后，枪响了，我们就一起坐在这里。”

“你到这儿就是冲着我吐谜语的吗？”

“我来是将将来的事情指示你，叫你预备好，好叫你们能做应当做的事情。”美露莘站起来，跳下了讲台，艾戈伊后退了一步。她挥舞着她的刀，女恶魔走近了。“这一切都取决于我们，你知道。最后，我们必须在那里，否则这一切都是徒劳的。”

“什么全部？”

“所有的测试，所有的准备。”美露莘把刀推向一边。“他不能前进，也不能后退。这是他在即将到来的的烈火中幸存下来的唯一途径。”

“你是说恩公吧？”

“是的”

艾戈伊摇了摇头。”他不会接受我的帮助。即使他愿意，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给他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艾戈伊什么也没说。

美露莘靠得更近了。“如果你愿意，我可以告诉你他为什么离开。你想知道吗？”

“不,我知道他为什么离开。”

“你生气是因为他没有带你去吗？”，美露莘做了个手势，地板上和空气中的灰尘开始闪烁，并聚集在一起。“我经常生气，因为他不带我去探险。相反，他把我交给他的助手照顾。有时是玛拉基和玛拉格。或者奥兰德和阿里安。扎加德和可怜的Chort。他们中的一些人对孩子很好。其他人则不然。”

“我不是孩子了。”艾戈伊说，看着尘土慢慢变薄膨胀。在它的涟漪中有一些形状，就像是在寂静中瞥见的图像。

“对他来说，你只是个婴儿。你永远是一个婴儿。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。为了证明你自己。”

“没有。”

美露莘看着她。“没有？”

艾戈伊收起了她的刀。“不.我——我们——离开是因为那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。乌鲁姆的设施被毁后，我意识到我们将被他们瓜分，变成宠物或者更糟。所以我离开了，趁我们还没迷路。”

“你是怎么走的,嗯？没有主人的猎犬有什么用呢？”美露莘又做了个手势，尘土颤抖起来。它内部的形状变得更加坚实，更加明显。高大的建筑，尖顶像是剑刃一样，向着一群虚伪阳延伸。

科莫洛。她从没见过就认出来了。

恩公抛弃了他们，去了科墨罗。起初，她认为这是对他们失败的惩罚。直到后来她才意识到这与他们毫无关系。事实上，恩公所做的一切，无论他声称什么，都与他的造物毫无关系。

她对着尘土吐了一口唾沫，回答说：“和以前一样，打猎。”

“可你为谁打猎呢？”

“我们自己狩猎。”艾戈伊说，仍然看着尘土。“我们不再是猎犬了。我们是狼。我们有自己的目标。”

“恐怕太晚了。你的命运早就决定了。”美露莘抚摸着尘土，使画面扭曲。现在变成了数字而不是建筑。跳跃，舞蹈。“他们替你做了决定。”这些形状变成了精灵，然后是小丑。

艾戈伊轻声咆哮；“除了我，没有人能决定我的命运。”

“这就是他们想让你说的话。除非人物都是傻瓜，不然这个故事行不通，毕竟，这是一场悲剧。”小丑们围绕着一个艾戈伊在任何地方都能认出的中心人物翩翩起舞。

恩公。他面对着一个隐约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，一个模糊的形状，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变化。

“你再给我看什么？”艾戈伊问道。“这是什么”

“这个故事永不终结。它周而复始，通过无限的排列，一个比一个更加完美。你眼前看到的那一刻已然发生，而且还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。因为诸神是很容易就感到无聊的，忘记他们所看到的。就像是孩子们一样，他们要求别人一遍又一遍给他们讲同一个故事。”

“讲道理。你说的这有什么关系吗？”

美露莘伸出双手，发出一声响亮的嘶嘶声，灰尘散去。“什么都没有。或者什么都有。我不能讲道理，因为其中毫无道理。”她看着艾戈伊。“你一定要相信我，妹妹。”

“相信你什么？”

“当时机成熟时，我会在你身边。对他来说。”美露莘伸出手来。“因为如果我们不在，那整个银河还有谁存在呢？”她停顿了一下。“Hsst。听。他们正在看着我们。”她转过身来，眼睛盯着阴影。“他们一直在箭矢我们，督促我们在破碎的棋盘上移动临时拼凑出的棋子。”她笑了。“出来，出来。小丑们。”她的笑容消失了。“但是他们不会，他们从不自我介绍。他们更清楚。我们毕竟是父亲的女儿。”

“小丑？”艾戈伊慢慢转过身来，怒火中烧。“丑角？”在她看来，这些异形小丑应该为最近的大部分问题负责。几个世纪以来，他们一直困扰着她和恩公的生活。他们的计划把他引向了科摩罗，尽管她看不出来有什么理由。

黑暗中，有什么东西在笑。一阵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。仿佛它的创造者突然安静下来。她考虑过寻求帮助，但一看到美露莘就改变了注意。“他们为什么在这里？”她轻声说。

“他们无处不在。网道延伸到哪里，笑神的门徒就跳跃到哪里。这些世界曾经是他们的，很可能再次成为他们的。”美露莘扭了扭爪子，朝着一潭黑影走去。“但现在还不行。现在它属于黑暗王子——这里不欢迎你。”

有一种莎莎的声音，像是受惊的鸟儿发出的声音。然后只有沉默。

美露莘伸直身躯。“飞走吧,飞走吧。小小丑。”她轻轻地唱着，摇了摇头。“太多的故事，太多的线索，太多的时刻。一切都在我们面前展开。我们必须坚强——最坏的还在后头。”她看着艾戈伊，有那么一会儿，她的表情像个孩子。一个迷失的女孩，寻求安慰。

然后，女孩消失了，被她所变成的恶魔吞噬了。狡猾，聪明得可怕。她跳了起来，在艾戈伊还没来得及移动之前就抓住了他的手腕。“听我说，妹妹——听我说！当时机到来时，你必须忽略你的本能，那些美妙的本能告诉你要服从他。你必须这么做，否则他会垮掉，我们也会跟着垮掉。他是核心，没有你，他就站不住。”

艾戈伊试图挣脱。美露莘的脸抽搐了一下，她瞥见了面具下的本相。不管她以前是什么样子，现在她都是另一个样子了。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再是凡人了。然而，在身上还有一点恩公的气质，就像是在他们所有人身上一样。不管现实如何改变他们，他的工具刻下的痕迹还在上面。他的名字刻在了他们的骨髓里。

当美露莘凝视着她的时候，她还看到了别的东西。嫉妒和渴望都被捆绑着一起了。她猛然意思到那时冲着她来的。美露莘嫉妒了。也许是她和恩公的亲密关系。或者是完全不同的东西。

她们的目光交遇，艾戈伊感受到了一种冲击。

有那么一瞬间，她仿佛在别处，银草金树生长之地，空气像是风笛一样吹奏着。她闻到了熏香和鲜血的味道，感觉到感觉到她的颤抖中有什么东西，猎狗——或者像猎狗一样的东西——在吼叫着追赶着。

她拼命地跑着，银色的草撕裂着她的腿。她的肺部呼吸沉重，一千个镀金火盆的烟雾刺痛她的眼睛，让她在这座死寂城市的动脉中跌跌撞撞，几乎失明。在她身后，那个驯狗人在后面跟着，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轻轻地唱着歌

他用一种熟悉得令人心痛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，他的猎犬向她飞奔而来，有的是两条腿的，有的是四条腿的，有的是一条腿也没有。有些看起来像人，眼睛所在的地方刻着淫秽的纹章，嘴巴被镶着尖牙的银嘴套封住。另一些则像恶魔般的妓女，一边跳舞，一边顽皮地拉着自己的皮带。还有一些她根本不认识。一场疯狂的狩猎，她成了他们的猎物。

她跑开了，知道他们会抓住她。就像他们以前每次抓住她一样。这是不可避免的，就像车轮转动一样。

当他们抓住她的时候，他们会剥去她的一部分，填入别的东西。他们希望她像他们一样。但她必须努力尝试。无论痛苦还是快乐。她之苦痛，彼之欢愉。

她仍然跑啊跑啊，直到他们抓住了她，游戏又开始了。

艾戈伊眨了眨眼睛，眼睛湿润了。美露莘放开了她，后退了一步，她的表情既狡猾又困惑。

“记住。忽略你的直觉，妹妹。她转过身来，好像要走。

“等等，”艾戈伊说。她摸了摸眼睛，揉了揉手指。这是眼泪吗?如果是这样，它们是为谁而流的?是在她面前的那个人，还是曾经的那个女孩?

美露辛停了下来，回头看了一眼。“问吧，妹妹，我也不会撒谎。”

“你为什么离开他?””

美露辛沉默了。然后，“因为和你一样的原因。”

她走进阴影里，一会儿就走了，只留下她声音的回声作为她离去的标志。

“时候到了。”